可文玉却几乎立时反应过来,满目错愕地盯着怀中的太灏,你、你为什么
为什么受伤也要瞒着,疼痛也要忍着。
他定是在谭明岛受了伤,却一声不吭、日夜兼程地赶回来,只为了将琴龙骨交到她手里,只为了让她毫无顾忌地去做想做的事,只为了她能够心安理得地
似一把生锈的钝器在心口反复地磨,虽不锋利至刀刀见血,却更令人闷痛到无法言说。
我没事太灏幽幽醒转,整个人陷在混沌间,双眼也没了平日的清明。
可尽管如此,却仍不忘出言宽慰文玉。
怎么会没事?澹青顾不上满地的尘土,急忙爬将过来,主人方才归位、神魂不稳,便每日为文玉君的事东奔西走。
他就想不明白了,不过是在擢英殿睡了一觉,怎么醒来之后,主人便令人感到如此陌生。
东天庭从前的青帝太灏,是如何的六根清净、心无挂碍,怎么下界一遭,整个人变得如此意气用事、举止失序?
如今,更是与那夔玄大打出手、撕破脸面。澹青又急又气,却又找不到个发泄的出口,你知不知夔玄他是
说到紧要处,澹青却恨恨收声、不再多言。
主人敬她爱她,必不会愿意苛责于她
藏灵按住腰间轰鸣阵阵的伏雪、春杀,暗道澹青适时收口,否则她真忍不住叫他闭嘴。
她见过当日在钩吾山落泪的太灏,自然知道如今这样的场面,必然是他自己愿意,否则谁又能强迫了他去?
小玉。连日来,他不愿再称呼眼前人为文玉君,却也不敢再开口叫一声小玉。
如今听得她那一声宋凛生,他总算似得了什么允许般。
太灏极力挤出一个笑容来,你方才唤我作什么?
看着他毫无血色、光彩渐失的一张脸,文玉心中升起无尽的恐惧,就连话音也忍不住颤抖起来,宋凛生
我在。就好像从前无数回那样,太灏自然而然地答道。
可文玉悬着的一颗心并没有因为他的回应落地,反而更是紧紧地揪起,因为
这样的场景常于夜半时分出现在她梦中,惊醒她一次又一次。
记忆的阀门打开,从前像洪水般泻出,惊涛拍过之时,让文玉分不清虚实真假。
难不成钩吾山的夜真能落下江阳府的雪
那是她和宋凛生共同度过的第一个、也是最后一个冬天。
公子,你瞧我这只灯笼同边上那个可挂端正了?洗砚脚踩长梯,口中止不住地哈着白气,一面忙活,一面回头张望。
宋凛生撑着柄油纸伞立在院中,身上的狐裘比飘扬的碎雪还要洁白,衬得他越发清俊温润,再往上些对
屋内的炭火烧得正旺,文玉只觉得浑身燥热,索性趴在窗棂上看他们忙活。
文姊姊,和阿珠一起剪窗花罢?阿珠头上顶着两个小圆髻,突然从窗台下冒出来,那生动劲儿活像是墙上挂的年画娃娃。
匆匆的脚步声闪过,彦姿和阿沅一前一后地追过来,各自怀中还抱着不少剪窗花用的桃花纸。
雪天路滑,阿珠你动作慢些。阿沅撑着膝盖喘气,显然是追了一路。
闻彦姿双手背过脑后,优哉游哉地笑道:慢些快些都不打紧,只要摔个屁股蹲儿,别哭鼻子就成。
见几人来了,阿柏忙搁下手中缝了大半的布老虎,转出屋去将阿珠一把抱在怀中,小小姐当心着凉,快进屋暖暖。
阿沅和闻彦姿对视一眼,将备下的桃花纸隔着窗棱递给文玉,而后皆笑着转身去为宋凛生和洗砚帮手。
想剪窗花呀?文玉看着那厚厚的一沓纸,边打量边与阿珠说话,想剪窗花找你阿竹姊姊
这些若是全剪完,只怕能将观梧院的窗扇贴个里三层外三层,也好,白日里睡觉不怕晃眼睛了。
可她话音未落,正烤着年糕果饼的阿竹便奇了怪了,诶?娘子平日里最喜欢这些的,今日怎么倒兴致缺缺?
娘子我今日自然是有更要紧的事文玉故作轻松,趴在窗棂上紧盯着院中,头也不回地同阿竹摆了摆手。
哦阿竹朝着阿柏使了个眼色,看着正在院内忙活的二公子,再瞧瞧几乎出神的娘子,彼此更是心照不宣,是是是。
文玉勉强笑笑,没再出声。
今儿是除夕,是她与宋凛生在梧桐祖殿约定好的一起过年的日子。
本该是辞旧迎新、瑞雪欢腾的,可她心中不知怎么回事,总也不安宁。
其实自梧桐祖殿回来后,虽然宋凛生不是今日扭了脚,就是明日伤了手,可大体上还算是过了一段安生日子。
事态也在文玉的掌控范围之中。
只是每每想起沅水河畔宋凛生所受的伤,文玉是堤坝也不许他去,风筝也不许他放。
宋凛生自然体谅文玉所想,每日仅在府衙与宅邸间来回,只求平安归家便好。
两个人就这么小心谨慎却也不失滋味地过着日子,一转眼就到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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