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,我可以借你一点法力。
说着,郁昶抬袖抚上文玉的手背,指尖一翻动便与她十指相扣。
就如同上回在沅水河底,文玉来寻他那时一样,只是这回他不是为了探寻她的记忆也对她并无什么谋求。
他只是想帮她,仅此而已。
不论从前如何,他现在愿意帮她。
只因为她是文玉。
郁昶闭上眼睛,体内的妖力翻涌澎湃,似乎不受他的掌控般争先恐后地往文玉身体里涌去。
也罢,帮人帮到底。
指尖微微用力,郁昶加重了妖力的传送。
与此同时,文玉只觉得一股钻心的热流自掌心涌入,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白色星芒,顷刻间便叫她灵脉涌动、法力大增。
与郁昶这个人一样,他的法力看似冰冷,实则很有温度。
文玉不由得一愣,她早先还当郁昶是什么不好惹的大妖怪,害怕他防备他,可他如今一次次地帮她
郁昶
好了!先救你的宋凛生罢。眼见差不多了,郁昶出声打断文玉的话,也不与她多言,便收手拂袖,抽身离去。
至于他和她的账,又不是这一星半点的法力能说清楚的,还是日后再慢慢清算。
望着郁昶掀帘而去,最后一片衣角也消失不见,而随着草帘落下,日光亦被隐去。
什么叫做先救宋凛生,文玉有些弄不明白。
可如今,不是纠缠这些的时候,文玉抛开疑惑,当即回身处置着宋凛生的伤口。
这些伤口大多鲜血淋漓,再加之折断的肋骨,腹腔的贯穿伤,没有一处能勉强算轻伤,皆是重得不能再重。
文玉知道,这不是她的医术能治好的。
其实,她又有什么医术呢?
不过是看为人看诊时,参照着医书的记载开些方子,再在其中添加一丝她的灵力而已。
她的原身本是一株梧桐树,是天生拥有疗愈之术的草木精灵。
为人疗伤,原本是她最擅长的,可如今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宋凛生。
看着眼前苍白如纸的宋凛生,文玉眼睫颤动,终于在无人之处,肆无忌惮地落下泪来。
宋凛生。文玉热泪盈眶,却悄然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,我怎么能这么说呢?
她心中一阵震动,那些一直以来被她抛诸脑后、几乎要被她遗忘的事,忽然一股脑地涌上心头。
此番下界,她究竟是为了什么?
原本牢记心中的、时刻不忘的,此刻怎么竟有些面目模糊。
她误折宋凛生的寿元枝,致使他命格变化、寿元消逝,她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,偿还宋凛生突变的命数,这才有此一行。
可她说过无数次的,要保全宋凛生平安顺遂、康健无虞,却最终没能做到。
文玉指尖颤抖,几乎要握不住那把沾满血迹的剪子,她只能抬袖抹去泪花,而后硬撑着裁开宋凛生的衣袖。
我怎么能说自己没想到呢?
染血的布料叫文玉扔到一旁的铜盆里,暗红的血丝顷刻间在热水中化开,将整盆水妆点成一颗朱红的宝石般镶嵌在盆中。
宋凛生的面颊仍似往常一般俊美,却不似往常那样生动。
文玉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,似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来。
是我的错!都是我的错!
她其实也是害怕的,害怕血腥,害怕嘈杂,更害怕宋凛生会真的有事。
这一切难道不就是她的疏忽造成的吗?她怎么能说自己没想到呢?
从一开始宋凛生便是波折不断、祸乱横生,先是受贬江阳、远离上都,后又数次遇险。
上山平地摔,过河水里埋。
她原本只当是他时运不济,可如今看来,却是太过巧合了些。
直至今日,宋凛生不过是去河堤上巡个防的功夫,竟能伤重至此。
又该怪谁呢?
放风筝的孩童?无人看守的吊车?还是在工场中忙碌不已、无暇兼顾的衙役?
蝴蝶振翅,犹能引起一场海上风暴,今日这般混乱的场面,更是造就了难以挽回的结局。
似乎每个人都没有错。
因为,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不在场的她。
文玉眼睫颤动着,却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。
自她折断宋凛生的寿元枝起,宋凛生的命格便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,他所承受的灾厄,其实皆是她一手造成的。
若不是她,宋凛生今日便不会遭难。
文玉的指尖轻动,抚上宋凛生的腰腹。
微冷的皮肤之下,是线条紧实的肌肉。
文玉忽然有些崩溃,她一直知道宋凛生怕她说他瘦弱,因而有在勤勉锻炼,才有今日这样的身形。
他如此将她的话放在心上,可她却对他疏忽至此。
是她的错,她不该放宋凛生一个人去巡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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