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此说来
文玉眼中的担忧焦虑转换为气定神闲,对具体的情形已有了八九不离十的猜想。
恐怕这不止是闻夫人的心症,亦是闻大公子的心症罢。
既有闻夫人这句话,她倒也不必太忧心。文玉从内室行出,一撩衣袍,顺势抱着手臂坐在了廊下。
望着仍立身于药架子跟前站得笔直的郁昶,虽然其面色并无太大的波动,可文玉仍旧能察觉到一丝费解,是以文玉轻松地耸肩笑道。
闻大公子近日还能有什么事?
文玉眉梢一扬,颇有些尽在意料之中的掌控感。
听说他方才到府衙上任,便告了一段时间的假,出城追着周先生便去了,是头也不肯回。
话说回来,周先生和申盛领着宋沅宋珠和彦姿他们一行人出去了这些时日,还不见回程。
莫不是因为闻大公子而耽搁了罢?
她心中这般猜想着,顺口便推测道:想来闻夫人自然是为此事悬心。
不无可能。郁昶淡声应道,却仍是惜字如金。
文玉看了他一眼,也不觉得意外,可当她正欲别开脸去,却听得郁昶略带疑惑的声音响起。
从前他一心追逐功名,便将情爱全然舍去,如今想重温旧梦,又告假将公务抛诸脑后。
他话中所说,文玉很快便听明白,是说闻大公子闻彦礼。
顾首不顾尾。郁昶的声调沉了几分,却并非不悦,反倒有些像是疑惑,愚蠢至极。
嗯文玉沉吟着,逐字逐句地品味着郁昶话中所说,你说的不无道理,可是
文玉想起从前在春神殿师父的教导,心中觉得郁昶说的也不全然对,可是不论是凡人还是精怪,都并非天生便十全十美、毫无瑕疵。
这般说着,文玉一双杏眼直面郁昶,也该给闻大公子一次重头再来的机会嘛。
郁昶闻言一怔,似乎没想到文玉会这么说,可紧接着他的目光便越过那层层叠叠的草药架子,直向文玉看过来。
那从前她那样做,也是在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吗?
文玉见郁昶眸光淡淡,盯着她却不出声,只当他心中亦是认同她的说法,便也不再纠结,开口岔开了话题。
不过话说回来,如今秋收正忙碌,哪里有百姓会来看病看诊瞧病。
她随意地依靠在廊柱上,仰面看着自茅草缝隙间漏下来的缕缕金光。
那橙黄温暖的颜色正如同熟透了的稻穗一般。
其实改变的人不止郁昶一个。
自她下界以来,从初入凡尘到如今的数月过去,不也早已经同从前不一样了吗?
否则,她也不会知道为什么此刻医庐中为什么没有人来看诊。
为何。郁昶别开眼,望向沅水两侧的水田,凡人在这个时节不易患病?
怎么会?人食五谷,生病还分时节吗?文玉摇摇头,拉长的语气当中不乏叹息,想必都在田里忙着罢,便是有病有痛,也会强忍着。
嗯。郁昶遥望着那仍在长空中高飞的纸鸢,或许为了赡养老人,为了抚育孩儿,为了让纸鸢无拘无束地飞得更高
是这个道理。文玉一偏头,发顶便贴在廊柱上,不过郁昶,你如今都认得纸鸢了呀?
起先在观梧院之时,郁昶总是抱着书卷不撒手,是用饭时也看、睡觉时也看,照她猜想定然是在研习人类社会的文明。
就如同她最开始一般。
现在看来,不但有所成效,还涉猎颇丰。
洗砚同我说过。郁昶淡淡答道,全然不理会文玉话中的打趣,便记下了。
噗嗤。的一声响起,文玉顿时坐直了身子,不再如方才那般懒散地靠着廊柱,就仿佛突然来了精神。
不过须臾间,似乎是觉得自己笑得太过张狂,文玉登时双手捂住口鼻,瓮声瓮气地说道。
你如今开口闭口都是洗砚。
文玉缩着脖子,那神情分明是害怕将郁昶触怒,却又不愿意失去这戏弄他的好机会。
也不枉费今晨出门洗砚说什么都要守在后头等你一道。
见郁昶凝眉不语,只转目过来远远地盯着她,却并无恼怒之色,文玉的胆子也随之壮了起来。
不过阿姊啊,我看洗砚对阿姊可不是寻常的热络能说得过去的。
文玉抱着膝盖的手紧了紧,防止自己笑得肩膀都耸动起来。
若是阿姊你真的背上凡人的情债,嘶我看你要怎么还。
话虽如此说,但文玉大半是存着打趣的心思,并非全然确定。
毕竟洗砚也并无什么出格的举动,不过是对郁昶体贴照顾些,照洗砚行事周全的性子,也实在不足为怪。
但是这话她可不会同郁昶明说,本就是想逗他玩一玩,她若据实以告岂不没趣?
郁昶的眉都不曾抬,面色霜寒似万年的冰山不肯化开半分,只在文玉话音落下之时略有一丝松动。
若真是如此,那这都得归功于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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